江南的雨季漫长而缠绵。
都灵儿倚在竹廊下，看着檐角滴落的雨水发呆。来到人间已半月有余，她的伤势好了大半，但神魂的损耗仍需时日调养。
"大人。"
长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都灵儿回头，见他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，蛇瞳中满是关切。
"又要喝药？"都灵儿皱眉，"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"
长啸不为所动："锦白大人说了，这药至少得喝够一个月。"
都灵儿撇撇嘴，还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。苦涩的味道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。
"给。"长啸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包蜜饯，"从镇上买的。"
都灵儿眼睛一亮，连忙塞了几颗到嘴里冲淡苦味。她打量着长啸，忽然问道："你好像很适应人间生活？"
长啸笑了笑："属下本就是半人半蛇，在人间行走比在天界自在多了。"
都灵儿若有所思："说起来，你母亲是南荒巫女，父亲是神族...为何会为我效力？"
长啸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："大人不记得了？三百年前，在南荒枯骨崖..."
都灵儿努力回想，却只捕捉到一些模糊片段。那时她刚接任南荒七杀首领不久，确实在枯骨崖救过一条被天雷所伤的小蛇...
"原来是你。"她恍然大悟。
长啸正欲回答，突然神色一凛，蛇瞳缩成一条细线："有人闯结界！"
都灵儿立刻起身，手中红光隐现。两人迅速向院门方向赶去，途中遇到闻讯而来的锦白和守夜。
"不是魔气。"守夜的独眼闪烁着警惕的光芒，"倒像是..."
"南荒妖族！"长啸接话道，语气突然变得古怪，"而且这个气息..."
众人赶到院门前，只见结界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。他一身褐色皮甲，头顶两只弯曲的牛角，正不耐烦地用蹄子刨着地面。
"宁德！"都灵儿惊呼出声。
男子——宁德抬头，铜铃般的牛眼中迸发出惊喜："首领！可算找到你了！"
都灵儿连忙撤去结界。宁德一个箭步冲上前，单膝跪地："属下参见首领！南荒七杀已集结完毕，随时听候调遣！"
锦白和守夜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都灵儿则扶起宁德："你怎么找到这里的？"
宁德拍拍胸脯："老牛我鼻子灵！一路嗅着首领的气息追来的！"他环顾四周，压低声音，"首领，出大事了。魔界派兵围了南荒，说要找什么东西..."
都灵儿脸色一变："什么时候的事？"
"三天前。"宁德忧心忡忡，"七杀其他弟兄们正带着妖族抵抗，但撑不了多久。魔尊这次派的是他新收的义子——夜残心，比夜无痕还狠毒三分！"
长啸突然插话："夜残心？是不是左脸有紫色魔纹，善用一把白骨扇？"
宁德惊讶："你怎么知道？"
长啸脸色阴沉："他是魔界出了名的"屠夫"，专以折磨俘虏为乐。"
都灵儿握紧拳头："我们必须回南荒。"
锦白上前一步："灵儿，你的伤..."
"南荒是我的家，那些妖族是我的子民。"都灵儿打断他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，"我不能坐视不管。"
锦白看着她倔强的表情，轻叹一声："那就一起去。"
守夜皱眉："陛下，天界残余势力还在找您，此时露面..."
"我已经不是天帝了。"锦白平静地说，"现在，我只是锦白。"
宁德这才注意到锦白，牛眼瞪得溜圆："你...你是那个..."
"前天帝。"都灵儿干脆地承认，"现在是我的...同伴。"
宁德张大嘴，看看都灵儿又看看锦白，突然哈哈大笑："首领果然厉害！连天帝都能收服！"
锦白耳根微红，都灵儿则没好气地踹了宁德一脚："少胡说八道！准备出发！"
## 第十六章：牛妖之心
一行人简单收拾后即刻启程。为避开可能的追兵，他们选择走水路，乘船沿江南下。
船舱内，宁德狼吞虎咽地吃着长啸准备的干粮，活像饿了三天三夜。
"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"长啸嫌弃地递上水囊。
宁德灌了一大口水，满足地拍拍肚子："可算活过来了！这一路追着首领的气息，连口热饭都没吃上！"
都灵儿坐在窗边，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出神。锦白走到她身旁坐下，轻声道："在想什么？"
"南荒..."都灵儿低声回答，"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。"
宁德听到对话，凑过来道："首领放心，弟兄们守着呢！虽然魔崽子们来势汹汹，但想拿下南荒也没那么容易！"
都灵儿勉强笑了笑："希望如此。"
锦白注意到她的不安，悄悄握住她的手："我们会解决的。"
宁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，但识趣地没有多话。他转向长啸："蛇老弟，听说你去过天界？"
长啸点头："随大人去的。"
"那天界仙女是不是特别漂亮？"宁德兴致勃勃地问。
长啸翻了个白眼："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？"
"问问嘛！"宁德不以为意，"老牛我活了几百年，连个媳妇都没有..."
都灵儿忍不住笑了："等这事了了，我给你说门亲事如何？南荒狐族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美貌。"
宁德顿时来了精神："真的？首领可不能骗我！"
众人笑作一团，船舱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。守夜站在舱门外，听着里面的谈笑，独眼中闪过一丝柔和。这样的场景，在天界是永远看不到的。
夜深人静时，都灵儿独自来到甲板上。江风微凉，带着水汽拂过面颊。身后传来脚步声，她回头，看到是宁德。
"首领，怎么不休息？"宁德关切地问。
都灵儿摇摇头："睡不着。"她犹豫片刻，还是问道，"宁德，南荒的妖族们...恨我吗？"
宁德一愣："恨你？为什么？"
"如果不是我招惹了魔界，他们也不会..."
宁德打断她："首领想多了！南荒妖族谁不知道你是为了大家？要不是你当年收留我们这些被各族排斥的混血，南荒早就是一片死地了！"
都灵儿有些意外："你们...是这样看我的？"
宁德拍拍胸脯："那当然！南荒七杀誓死追随首领，不是因为你有多强，而是因为你把我们当人看！"他顿了顿，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"再说了，要不是首领，我哪有机会娶狐族姑娘？"
都灵儿忍俊不禁，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。她望向远处江面上跳跃的月光，轻声道："谢谢你，宁德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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